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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

——共同构筑的集体记忆
《蚌壳与珍珠:上海武康大楼居民口述》作者:陈保平陈丹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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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与房管所某些人员有特殊关系,就找房管所的人一起来,撬开我家小房间,自说自话拿走了。结果,隔声板成了强邻私家木料,我家人再也没见到过,据说早就四分五裂了。
  
  以上对事不对人,并不想指责任何个人。但假使跳过隔声板不讲,沈仲章人生经历就缺了一个小角。从某种意义上,隔声板不仅仅是沈仲章人生的一个小角,也是在音乐资料历史中起过作用的一小组配角,可能作用不小。我不会定义,用词不一定准确,只是大概的意思。
  
  要是隔声板完整保留下来,是独此一套的文物。想想可惜,想想心痛。再往回想,心痛是爹爹传给我的。
  
  爹爹一生接触的木板成千上万。他11岁到祥泰木行〔21〕学生意,后几年就在木板厂,直到十八岁考上大学。抗战后期,因为懂木材性能(大概接近“精通”),帮老朋友吴羹梅〔22〕等办中国自己的铅笔厂,到乡下一根一根采购木头,割成木板。每次爹爹拿到佣金,就到处接济朋友。办厂的朋友讲资金不够,劝沈仲章留一部分佣金作为股份。就这样,爹爹才富起来。
  
  沈仲章对身外之物向来不计较。落实政策非常困难。我为争取解决房子去北京找父辈老友,有的是民主党派头面人物,在政协中位置不低。(比如孙晓村,曾任政协副秘书长。我父母刚成婚时找不到住房,孙家夫妇就招沈家夫妇去合住一套公寓。我每次上京,是必定会拜访孙伯伯孙伯母的。)老伯们都要我劝父亲加入他们各自的党派,明言暗示凭沈仲章资历,足以获得一定头衔。有个名分,落实政策就可优先,也便于他们出面呼吁。但是,父亲说他无党无派。还说要入党就入共产党,但从来没申请。
  
  爹爹一生设计的木工制品,他经常讲的有两大“得意之作”。一样是为偷运“居延汉简”特制的两只大木箱,另外一样就是武康大楼602室“沈仲章录音棚”的那一套隔声板。但爹爹在人生最后十几年,一直心痛隔声板的遭遇。
  
  采访后记:
  
  沈亚明是沈仲章的小女儿。抗日战争时期,沈仲章曾冒着生命危险抢救国宝“居延汉简”。他也是音韵学和中国古琴方面的专家。由于他特殊的经历,他的故事不太为人知道。但百度上仍可以查到一些资料。他们全家从1950年入住武康大楼,1988年搬出,可以说大部分人生是在这里度过的。沈亚明的叙述让我们看到了中国老一代知识分子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