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沿着东北山脊一路看上去，过了那三个著名的台阶就是最后那道三角形雪坡，上面就是刺入钴蓝色天空的顶峰。
　　托姆在我旁边跃跃欲试，就像一个好动的孩子在等着轮到自己玩新玩具一样。他问：“看到啥啦？”
　　几缕流云遮住了第一台阶和第二台阶，但山顶的金字塔雪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串像小蚂蚁一样的小黑点慢慢爬上了山顶下面的最后一道雪坡。我把望远镜递给托姆。
　　“瞧那条兔子舞长队！”他说。
　　确实，那天尝试登顶珠穆朗玛峰的登山者比历史上任何一天都多。后来我在喜马拉雅数据库里查了一下，连同付费客户和协作人员在内，那天早上光是北坡就有158人准备登顶，而南坡的人数是北坡的两倍多。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但那张后来成为2019年春珠穆朗玛峰登山季代名词的大堵车照片，已经在网上疯传。这张照片拍摄于前一天，也就是5月22日的早上9点30分左右，由一个名叫尼玛尔·普贾（Nirmal Purja）的廓尔喀战士（人们都叫他尼姆斯）在尼泊尔一侧距离山顶还有百来米高差的地方拍摄。照片上是一支五颜六色的队伍，全都挂在同一根路绳上，抖抖索索地挤在一条细细的冰　岩　山　脊上。如果把连体羽绒服和氧气面罩换成T恤和人字拖，这就是在迪士尼乐园你经常能看到的那种长队。
　　这张照片很形象地说明了这样一种普遍的观点：珠穆朗玛峰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人趋之若鹜的热门旅游景点，已经失去了灵魂。媒体对这张照片的反应迅速而激烈，比如“这些人究竟什么鬼毛病？一群大傻子。”跟照片一起配发的头条新闻则哀叹着拥挤的人群、恶化的环境以及无良的登山服务商，任何大活人只要掏得起钱，他们都会带上山去。《纽约时报》则称这个场景“让人想起《蝇王》（Lord of the Flies）——海拔8840米的”。
　　被“大堵车”堵在路上的人里有一个叫唐纳德·卡什（Donald Cash），54岁，来自犹他州，早上8点10分登顶。据目击者称，卡什为了庆祝完成七大洲最高峰（他原本从事软件推销工作，为了完成最后两座山峰——南极洲的文森峰[Mount Vinson]和珠穆朗玛峰，五个月前退休了）跳了一段吉格舞，之后就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