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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秋

        ◎文/赵春燕

  我喜欢故乡的秋。
  
  故乡在山里。山里地气凉,瓜果成熟也晚。初秋时节,黄瓜满架,豆角垂挂。我经过瓜架时,毫不客气地从架上扯下一根黄瓜。不用洗,在衣襟上擦擦,就放入口中。偶尔长的刺会扎着嫩手,刺伤小喉咙。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觉黄瓜那稍显涩的味道很诱惑人。
  
  核桃灌油,绿皮慢慢自然脱落。带壳的核桃,在寂静的夜里“啪啪”掉落。早晨起来,屋后的核桃树下落果无数,我和姐姐拿个篮子一小会就可以捡半篮子。于是午饭时刻,锅下的红灰里就被埋进不少核桃。随着阵阵青烟冒起,烧核桃的香气在整个屋子弥漫开来。我与姐姐拿石头砸开外壳,把烧熟的核桃仁剥去外皮,放进嘴里,又油又香的。
  
  到核桃完全成熟时,我们家和二爷爷及三爷爷家一起出动去打公共树上的核桃。到了树下,年轻的堂叔,身轻似燕,三两下就“噌噌”地爬到树上,他骑坐在树杈上,拿着长棍往下敲核桃。我们小孩子和母亲及奶奶们,在树下的草丛里捡核桃。堂叔敲累了,就坐在树杈上歇歇,还吼几句秦腔。歌声传得老远,惊起飞鸟无数。
  
  等到核桃被捡回,晾晒到场院里时,秋意渐浓,地里的包谷又该掰了。山地的庄稼长得壮,包谷秆比人高。走在排列整齐的包谷行间,包谷叶子把胳膊拉得生疼。我们把嫩玉米挑出来,做饭时放在锅底明火边烤。烤包谷很考验技术,要不停翻动,否则就烤老了。三奶奶家人多,整日家里的火不断,她家灶下的包谷就没断过。我们想吃了,就去她家蹭几根。堂叔与堂姑和哥哥姐姐年龄差不多,我们一起坐在台阶上啃包谷棒子。啃完包谷,脸上变花,牙齿变黑,大家互相看看大笑起来。
  
  包谷被背回家,在院里堆成山,晚上我们一大帮人坐在月光下剥包谷。庭下如积水空明,我们把笸篮围成一圈。父亲左手拿包谷顶在笸篮底部,右手用锥子给包谷推出三个空行来。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左手拿锥过的包谷,右手拿没锥过的包谷,两手抵在一起,互相揉搓。我看见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剥得很快,也剥起来。一个还没剥完,就发现手心变红,火辣辣地疼。我看见父亲那边干得很快,就想试试他的活。一个包谷还没锥完,就发现没了力气。才明白他这个活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也很辛苦。
  
  发现自己别的活干不了,我就跑进屋里给大家倒了一些水,拿了一些山枣与核桃出来。等家人们剥包谷剥累了,大家围坐一起,喝喝水、吃吃枣、说说话。夜渐深时,山间霜重露深,几滴雨落下来。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枣子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树叶慢慢变黄,露水渐渐加深。父亲领着哥哥姐姐们去上学了,我跟着母亲去地里拔回茬萝卜。我们家的地离家不远,沿着门前的大路走到山根就到了。萝卜长在地里,绿绿的缨子露在外面。母亲弯下腰,用力地拔起一个萝卜,连着带起了不少泥土。湿湿的土里,立马陷下去一个坑。比我胳膊还粗的萝卜,暗绿色的头上垂下一缕缕长长的头发,白胖胖的身子上长着一条尾巴。我跑过去抱住萝卜,把缨子揪掉,缨子上的刺扎得我手老疼。我用手抹抹萝卜上的泥,咬了一口,青萝卜的汁水进入口中,辣辣的,有些呛,我吸溜着舌头。母亲见状,拿镰刀帮我削去外皮。她把青头递给我,自己留下了白头。萝卜再进嘴里,脆生生,水润润的。
  
  母亲拔萝卜,我帮母亲往背篓边运。运着运着,我发现有很多野菊花,就采了一把花坐在地边闻起来。花香很淡,几乎闻不见。这时路边的柿子树上掉下一个蛋柿。我把它捡起来放入口中,柿子甜甜糯糯的。刚才被萝卜辣过的嘴,立马变得甜蜜起来。
  
  天擦黑,微风拂过。倦鸟归巢,四周寂静。母亲背着背篓走着,我手拿小花牵着她的衣角跟着。此时,整个世界,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也是属于彼此的整个世界……
  
  长大后到外地工作,每到秋季,我就怀念故乡,怀念故乡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