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苘麻摇曳旧时光

        ◎文/徐龙宽

  芝麻开花的时候,苘麻长势正盛。起初与芝麻一般高低,几场透雨过后,太阳格外热烈,好多植物仿佛得到了鼓舞,呼啦啦一下子蹿成了小巨人。
  
  苘麻又高又瘦,舒展开如大人巴掌一般的叶子,交互向上,大约十片叶子之上,便会有小花相间出现,一个个金黄色的花宛如一只只小蝴蝶,星罗棋布地伏在上面。风吹来,摇曳生姿,如无数只小手在鼓掌,场面甚是热烈。
  
  在乡下,苘麻在垄间种植得颇为密集,一排排紧密相连,行与行之间又留出较大的空间。这样的苘麻地,便成了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藏身其间,既能遮蔽烈日,又有风穿行其间,十分凉爽。我薅草时,便喜欢选择在苘麻地里薅,匍匐前进,将一根根野草,悉数薅下,一摞摞草堆在我身后排列整齐,仿佛一个个战士安静地等候收队。
  
  刚长成的苘麻果实像一个个小夜灯,取代了黄色小花,浑身青绿,煞是可爱。这时的苘麻果实是可以吃的,摘一个,掰开来,取出里面白白嫩嫩的种子,倒进嘴巴里,甜甜脆脆的,好像一种小零食,十分可口,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吃这种果实。
  
  苘麻是一种古老的植物。最早记载见于《诗经》《周礼》,距今已有2600余年。当时它被人们用作衣着原料,但由于纤维品质不及苎麻和大麻,后逐渐变为制造绳索和包装用品的原料,多用于编织麻袋、搓绳索、编麻鞋等;种子也可制皂、油漆和工业用润滑油等用途。
  
  有书记载:苘麻全草具有药用价值,能清热利湿、解毒开窍。种子作药用时被称为“冬葵子”,具有润滑性利尿剂的作用,可通乳汁、消乳腺炎、顺产等。
  
  宋朝名人苏东坡在其《浣溪沙》一词开篇中描绘了乡村苘麻种植广泛的景象:“麻叶层层苘叶光,谁家煮茧一村香。”
  
  我家每年都会种植半亩苘麻,熟制好,做麻绳使用。
  
  苘麻成熟了,沤制的工作随之展开。父亲将苘麻浸入小溪,让清澈的溪水慢慢浸润它们。一个月之后,捞出的苘麻经过剥皮、晾干,再由母亲用锤衣棒在石头上轻轻敲击。在母亲有节奏的敲击下,原本粗壮的苘麻逐渐变成了细若发丝的麻纤维。熟化好的苘麻白如桦树皮,既轻盈又坚韧。
  
  父亲先将苘麻卷搓成细绳,此时称之为“经子”,“经子”可以用来织“箔”,也可以用三股交织成细绳;三股细绳再交织成一根,就是中绳;三股中绳再进行交织,就有了粗绳,如此反复,绳子越来越粗,越来越结实。这样,我家晾衣服的绳子变成了麻绳,捆扎庄稼的也变成了麻绳,就连悬挂“干粮篮子”也换上了崭新结实的麻绳。
  
  父亲悠然地在树荫下编织着麻绳,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当地流行的夯歌:“十冬腊月好热的天哪,牛皋把守在虎牢关。娶妻名叫穆桂英,生下一个花木兰。”那模样,完全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喜悦。
  
  记得我读小学时,书包里除了有书之外,还会带一条长长且结实的麻绳。学校的张老师喜欢每天晾晒被子,他自己没有绳索,每次都会让我回家取一条绳子来用,时间长了,我的书包里便常备着麻绳。
  
  太阳下山,张老师拍拍晒得蓬松的被子,又忍不住嗅一嗅:“满满都是太阳的味道。”
  
  多年之后,我才突然想起,我家里这么多麻绳,当初的我怎么没想到送一条麻绳给张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