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头在图上游走，“这场战事始于七月初八，瓦剌兵分四路南侵，辽东和甘州两路先不说了，土木之败和这两路没什么关系——要命的是也先攻大同、阿剌攻宣府这两路。初八开打，咱们防御得力，头两天未分胜负。到十一日，右参将吴浩在猫儿庄阻击也先，惨败。十五日，大同出兵四万在阳和再战也先，又惨败，总兵朱冕、总督宋瑛战死，附近墩堡镇城全部沦陷，北线防御彻底崩溃。”
　　他拍拍地图，“消息传到北京，上皇不顾群臣劝阻，在王阉狗的蛊惑下贸然亲征，这是这场大难的肇端。”
　　朱抗点头：“这些头绪，我已知道。”夏回生在兴头上，情绪激动：“你知道什么？七月十五的阳和战我也打了，真以为官军是孬汉子？咱们这四万，都是边军里久经沙场的，个顶个的精锐！干也先两万，再不济也不至于大败。”
　　绍祖忍不住问：“那怎么败了？”夏回生瞪着眼，在灯光中乱闪：“被夹击了！从清晨血战到正午，眼看也先就要溃败，忽然从南边抄来几千瓦剌骑兵，我们这边乱了阵，所以才输。”
　　朱抗不解：“自家境内，被人包抄？几千人抄过来，竟没防备吗？”夏回生道：“怎么没有？初十就发现有瓦剌兵越过了防线，在大同南部抢掠，我们派出一万人去追剿，十四日又增派一万，把六千骑兵围在许家堡附近，然后我们才去阳和打也先。谁知道，两万人硬是没围住，那六千骑兵突围了，北上突袭，和也先前后夹击，四万人死了大半儿，只好退回大同城。”
　　朱抗皱起眉头：“这六千骑，是怎么漏下来的？”
　　夏回生一拍手：“这才问着了！”他指着大同西线：“朱兄瞧，十五之前，宣府和大同中间，阳和卫、高山卫、镇虏卫、万全左右卫都未失陷，那些骑兵不可能下来——那定是从玉林卫和大同之间进来的。我就想查查这段边防到底是哪一处出了纰漏。军里一位记室是我同乡，帮我查了文书，这次战事，山西最早的一份警情，是七月初十，来自天威县的杀虎堡，虏贼在那里打开了缺口，冲进来了。八月末，我主动请缨往西巡边，在杀虎堡，我察访如何失陷，从守备沈大有到底下的旗兵，都咬定说他们是被里外夹攻，所以才败。这个内情很关键——杀虎堡失陷，也是里外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