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过驿站、客店遭了兵燹，俱成废墟。两人无处打尖。中午，朱抗掏出烧饼在马上吃。绍祖食量大饿得快，肚子咕咕乱叫，口粮都周济了人，也不好说什么。向晚风雪再起，狂风呼啸，雪粒打在脸上如梅花镖。两人牵马躲在一块巍峨大石下，朱抗用雪筑了一道墙，抵挡寒风，又在地上挖深坑，找些枯树枝生了火，拿出烧饼丢进火堆里烤，没一会儿，焦香扑鼻。
　　绍祖实在忍不住，开口要烧饼吃。朱抗两手颠着滚烫的烧饼，咬了一口，酥脆乱响：“有数儿的，不能分你。”绍祖饿得浑身难受，从马鞍底下抽出一条狼皮褥子，铺在地上，滚上去睡了。
　　又赶一天路，绍祖饿了半日，下半日倒不饿了，精神振勃，想打猎，雪原荒芜，一无所有。出了次恭，肚里更空荡了，折磨得他头晕目眩，过条冰河，马蹄打滑，从马背上摔下，躺了好一会儿，指望朱抗来扶，朱抗并不理会，独自往前。咬牙爬起，委顿在马背，使劲撑着。当晚在一条枯涸河道过夜。
　　月亮出来，瞧见不远处有片白惨惨的东西，凑近瞧，是一堆牛骨架，被野兽吃得丝肉不剩。他抱了十来根肋骨回到火堆边，用石头砸开，吸里头的骨髓，除些泥巴再　无别的。朱　抗道：“朽了，没东西了。”绍祖大为失望，嚼了些骨头渣子，又吐了，气呼呼地瞪着朱抗：“狠心的老贼！”
　　朱抗嚼着烧饼道：“你不该周济那些人，刚打完仗，又是冬天，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烟，不留足口粮，是自寻死路。”绍祖叫道：“我宁可自己饿死，也不后悔救人！”朱抗冷冷道：“看来你并不是真想做这差事，真想做，不会轻易求死。”
　　绍祖恨道：“我才认识你了，那天你给乞丐烧饼，不是你好心，是拿他试毒呢！你怕烧饼里有零碎儿！”朱抗用树枝拨拉火堆，也不理他。绍祖委屈：“总不能见死不救！”朱抗道：“你不能，我就能。”
　　绍祖绝望：“得，我服软，分我些吃的罢！”朱抗掏出两个烧饼，托在手上喂了马：“求仁得仁，我帮不得。”绍祖恨得拳头捶地，朱贼朱狗乱骂。朱抗只说：“这种天气，三天不吃东西，泄了真气儿，马也骑不得，雪地里一睡，再也醒不转。”绍祖摸出一只五蝠玉佩：“换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