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得嫩，手却不嫩，胆子也不嫩！刀砍来，咱用牙咬也能留下两行印儿！血泼来，咱当美酒舔了！”
　　
　　一阵寒风吹过，朱抗眼睛酸了两下，蚂蚁爬上眼角，在里头乱蜇，他揉揉眼，眼前一片花点儿。沉默了会儿，问他：“真想跟我干？”绍祖瞪圆大眼：“你瞧着呢！只差把心掏出来了！”
　　
　　朱抗道：“这样，我让你跟三天，你果然得力，我就用你，如果窝囊，望你有个廉耻——若赖着不走，我甩开你也不是难事。”绍祖大喜：“得力得力！你是老黄忠，我是赵子龙，咱俩天造地设的好搭子！”
　　
　　穿过大雪覆盖的旷野，过处村庄，到处烧得黢黑的断壁残垣，像扔在面粉里的一块砚台。四下不闻狗吠，不见人烟。到村中间，一群男女挤在一堵矮墙下，蓬头赤脚，浑身褴褛，簇着一堆火，瑟瑟发抖。
　　
　　看到二人，一个老汉连滚带爬扑到路间，磕头不绝。绍祖下马扶起他，问这村子怎么了。老汉说是瓦剌兵所为，壮男杀死，妇孺、粮食、牲口全部抢走，留下残老自生自灭。老汉哀求：“冰天雪地的，走也走不动。我等众人几天没吃饭了，大爷慈悲，搭救搭救！”
　　
　　绍祖忙拿出那袋馒头，又望朱抗：“你那不是有烧饼么，快拿来。”朱抗道：“我自家要吃。”绍祖道：“好歹分些，这些人眼看要饿死了。”
　　
　　朱　抗　摇头：“这善事做不得，我劝你也别做。”绍祖恼了：“你这人，真是铁石心肠！”他把那袋馒头，还有几束肉干、糕饼点心，全给了这些饥民，众人哭闹着抢作一团，使劲往嘴里塞。
　　
　　绍祖喟叹数声，和朱抗继续赶路，抱怨不休：“都说人上了岁数，心越来越软，你怎么反着来，年纪越大心越狠？”朱抗道：“生死有命，不关我事。”绍祖不忿：“什么话！人皆有恻隐之心，见了鳏寡孤独、穷老困残，理应施以援手，哪能见死不救呢？”
　　
　　朱抗扭头看他道：“看来你是个热心人，我劝你一句，想跟我干事，心冷些好。”绍祖道：“都是爹生娘养的一般生命，我心热帮人还有错？难道眼睁睁看他们饿死？”朱抗道：“既然想帮，那些金子为何不送了？”绍祖道：“金子能吃？送他们何用？我自有打算。”
　　
　　过了龙虎关，景象愈加凄凉，零星的村庄冷清得瘆人，偶尔撞见一些百姓，见着他俩都跑了，闪过两条野狗，嘴里叼着一条乌紫人腿，呜呜叫着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