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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白发亲娘

        ◎文/雷长江

  二十多年前,母亲的一头黑发开始变白,起初是鬓角,然后是前额,最后是脑后,蓬蓬松松的黑发、灰发、白发三种颜色,掺杂在一起像秋霜打过的重重衰草。母亲都不忍心看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又老又丑特别难看,于是她买来廉价的染发水开始自己涂抹,经过一番打理,母亲的头发变得黢黑,只是少了点光泽,但母亲也很满意,毕竟重新照镜子再看确实年轻不少。

  我曾经看过母亲当姑娘时的照片,荷叶齐耳短发,面容清秀,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标致女子。可叹岁月不饶人,转眼四十多年的光景,她的大孙女都已到了她那时的年龄,水葱一样的年华,人怎能不变老啊!那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饱含些许的回忆和感伤。

  母亲22岁时嫁给了长她4岁的老实巴交的父亲,第二年有了大哥。在大哥不满周岁的时候,父亲所在的煤矿要去支援西南三省建设,他主动请缨去了条件最艰苦的贵州省六盘水市的一个偏僻的乡镇煤矿,谁知这一去便是三十年。

  母亲自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上面侍奉老人,下面照看孩子,白天去生产队出班,晚上还要在昏暗的灯下做针线,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张罗,她从来没有怨言。父亲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为了在家帮母亲多干点农活,他把假期都安排在春耕大忙的季节。假期总是很短暂,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拍电报向矿上续假。母亲总是催促说:“走吧,走吧,这农村的破活计儿是干不完的,赶紧回去吧,不上班耽误挣钱,以后我们娘几个喝西北风啊!”

  那年月,农村条件艰苦,我家劳动力少,只靠母亲一个人挣工分,家里常常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断了粮食。好在春天的时候,母亲提前在房前屋后种了许多大苞米,穗子每每刚刚定住浆,她就劈下来,在小队的石碾子上碾碎贴大饼子以缓解燃眉之急。在教育子女问题上,她始终坚持让我们哥三个读书,即使日子再苦再难,这个信念也没有动摇过。她常说:“农村孩子只有多念书,才能改变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才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哥三个很争气,肩挨着肩地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中专,都相继跳出了农门,在城里买了楼房安了家,这在我们那个小山村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后来,父亲退休回到原籍,和母亲一心一意守着乡下老屋,莳弄菜园子,养猪养鸡养鸭鹅,过着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那时候母亲的头发就全白了,她依然挺钟情染发,我告诉她,那种廉价的染发剂有毒,经常染发对身体不好,况且有时候染不及时,长出来的白发和褪了色的半截发梢,还不如不染的好,满头银丝光洁鲜亮,多好看!母亲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从此不再染发。

  今年五一节回家,下了山梁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我就清楚地看见母亲站在屋后那棵开满花朵的老梨树下向我们这边张望,瘦小的身影,满头的银发,瞬间让我热泪盈眶。一阵浅浅的夏风,吹去梨花若雪纷飞,我心中涌起母爱无限。娘啊,娘啊,我的白发亲娘,愿你的后半生快乐如意,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