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之后，这些人就是钱启明投日的本钱。”老赵也意识到了什么。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老赵一把揪住余笑蜀，低声道：“小声些，现在要船往回开，一船人要吃了你！”
　　
　　看舢板上人们被晃得七荤八素，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老赵才又压低了声音，“你确定？万一已经放了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去可就回不来了！”
　　
　　余笑蜀也压低了声音，“他身份特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筹码，我不回去，一定会落到日本人手里！”
　　
　　老赵的手还是没松，道：“你想好了，康平湖可没给你布置这个任务！”
　　
　　余笑蜀自然明白赵复生为什么强调没人给他任务，“老赵，他若还在看守所的，一定不止他一人。统计局是特情机构，落在日本人手里，死路一条。黄埔的同学，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见死不救，我心里过不去！”

　　他把赵复生的手推了回去。

　　“我熟悉路，我跟你回去！”一旁的黄武宁忽然开口。
　　
　　余笑蜀一愣，“屁话，你？找死吗？”

　　“我妈给我算过命，两年后我还有个坎要过，肯定死不了！”
　　
　　看余笑蜀没作声，他又道：“余队，不带嫌弃人的，咱们苏州河边上死了一次了！”
　　
　　黄武宁又嫌弃地看了看赵复生，“我不想当逃兵。”
　　
　　余笑蜀盯着黄武宁看了一刻，道：“行。”
　　
　　老赵想想，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样，拿好了，如果实在出不了城，就去汉中路找盐业银行的赵经理。他给意大利使馆看家，到他那，兴许能躲过去。”
　　
　　余笑蜀知道，这是特殊的关系，等闲是不会动用的。
　　
　　这一刻，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马王街甲四十五号，秀燕姑姑家，如果我回不来，秀燕就交给你了。”
　　
　　老赵道：“别说丧气话，只要不死，总能找到你。”
　　
　　入夜的南京城漆黑一团，只是偶有流弹划破夜空，闪过几道火线。
　　
　　“卫兵、卫兵？”
　　
　　模范监狱大院里，复兴社看守所的小楼自居一隅，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梁利群的声音在回响。
　　
　　复兴社是国府的特情机构，成立的初衷是凝聚黄埔力量、救亡图存，早期成员之间既是同窗，又是同志。因此这里虽也是监狱，但生活设施齐全，环境也相当舒适。尤其尚未定罪的嫌犯，更是两人一个套间，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和普通旅社也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