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模糊的命令，他在南京并没有根基，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辅助、辅助到什么时候。最重要的是，钱启明竟然借故缺席了布置工作会，这让这次炮火连天中的紧急会议多少显得潦草起来。
　　
　　康平湖布置已毕，将要离开，余笑蜀急了，把人拦住，请他为留守人员做最后的指示，康平湖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把他拉到一旁，塞来一张教导总队的路条，小声说：“笑蜀，老钱是正牌区长，全面主持工作，负主要责任，明白？你刚在淞沪战场回来，有实战经验，现在帮老钱顶一下，过了这阵子，找个机会撤回来。”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来似的，道：“送你八个字，尽力而为，量力而行。武汉见！”
　　
　　康平湖拍了拍余笑蜀的肩膀，跳上他的吉普车，开走了，留下余笑蜀和一群弟兄面面相觑。看康平湖的意思，分明对时局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此刻国府十几万大军犹如困兽，几个留守人员的挣扎就像一滴汇入乱流的雨水，瞬间就会消失无踪。

　　“老赵，你先走吧，我还有掩护任务。”

　　“谁给你的任务？”赵复生急了，“你自己不要命，不想想秀燕！”

　　余笑蜀回过神来，终于跳下桌子。

　　回忆碎成无数片段，一眨眼间，他已经深陷在混乱不堪的人流中，老赵在前面拉，黄武宁在后面推，余笑蜀翻身上了车。

　　车到北市，数十米宽的大路仅两三米可以通行，再也开不动半步，一队人马只好下车步行。好不容易临近挹江门，前面的吵嚷声却越来越大，余笑蜀挤上前去查看原委，脑袋不由得嗡的一声。

　　原来，平素宽大的城门已经被杂物塞得严严实实，中间缝隙，仅容一人通过，这样城内数万部队何时才能撤得完？旁边出城无望的士兵已攀上城墙，用皮带、绑腿、一切能够结成绳索的东西向外攀爬。

　　守门的宪兵脸色铁青，“没有通行证去找你们的上级，军令在身，没有证件，谁都别想从这儿过去！”

　　余笑蜀知道，把守挹江门的三十六师还兼有督战的使命，看来由于混乱，卫戍司令部的撤退命令还没传过来。

　　大量人群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交通队也无法再保持队形，好在黄武宁年轻力壮，一手拉着赵复生、一手拽着余笑蜀，闷着头硬挤，生生给他挤到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