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春燕

　　凌晨六点，天虽已大亮，但由于晚上好几次起床照顾父亲上厕所，我还是困意难耐。听着隔壁房间里父亲在床上翻身的声音，我知道父亲要起床了，困意顿消，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我走到厨房，先从水龙头上接水烧上，再拿过父亲的杯子。一勺咖啡、一勺伴侣、一勺白糖、两片西洋参片、半勺枸杞，一并放入杯子里，等待热水的浸泡。虽然知道早起喝咖啡似乎对身体不太好，但老父亲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好多年，他已年迈，宠宠他、溺爱他，一如儿时他宠我们、溺爱我们一样，顺从他一切的意愿吧。孝顺孝顺，想“孝”先“顺”吧。

　　协助父亲穿完衣服洗完漱后，他坐在窗前一边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一边惬意地就着咖啡喝药。此时，我赶紧冲进盥洗间洗漱。等到我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时，父亲已经在整理衣服了。我知道，父亲出去散步的时间到了。

　　人之已老，其状可悯。看着父亲拿着拐杖，缓慢艰难地下台阶，我的心里很难受。想起一个月之前父亲还能自己出去散步，一场小病竟将他的身体困住。真是病来如山倒啊！对于向来习惯于早晚散步的父亲来说，不能出门心里该有多着急啊。被困住的不只是身，其实更是心。所以在他身体稍好些了，我们姊妹们就轮流陪他出去转转。父亲一生好强，不愿让我们搀着，所以我们只能走在身边小心翼翼呵护，不能直接出手相助。

　　从二楼走到一楼，父亲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听到父亲下楼动静已在大厅等候的大姐，赶紧给父亲拿过高椅子让他坐下休息一会。早起晚睡整日为家里操劳的大姐，一脸疲惫。她要陪着父亲去散步，想到尚未起床需要照顾的外甥，又看见她那红肿的眼皮，我拒绝了。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平日在外安心工作，是大姐给我承担了很多。假期我在家，不能再让她过于劳累了。

　　父亲缓慢行走在前方，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沿途父亲不时会遇见老熟人，他停下聊天，我耐心等待。好容易走到广场，二姐已在等待。抽空锻炼了一小会的她，已是汗水涔涔。她接过父亲的拐杖，看着父亲在台阶上坐下。此时广场上音乐四起，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们在卖力跳着舞。父亲和二姐知道我早晚喜欢散步，一起催促我到河边转一圈。于是我快步走向了河边。

　　想到二姐还要上班，我极速到河边转了一圈就回到了广场上。此刻，太阳直射在广场上，有些闷热。父亲刚才坐的位置已是人去座空。一打电话，才知父亲已被大姐接回家。匆忙赶回家，父亲已在院中坐着享用大姐做的早餐了。

　　傍晚时分，又到父亲散步的时间了。大姐要收拾碗筷，二姐要接孩子，我陪伴父亲到广场后，哥哥开着车过来了。忙碌了一天的哥哥坐在父亲身边聊着天，笑容洋溢在他们的脸上。夕阳的余晖洒下来，淡淡的红晕笼罩着父亲和哥哥的身影，一切都朦胧在一片温馨中。

　　等我再从河边转回来时，父亲已在哥哥和孩子们的搀扶下慢慢往回走了。远望他们的背影，左边哥哥高大的腰身挺得很直，右边孩子们正在成长的身躯很健壮，中间的父亲虽有些佝偻，但在左右两边亲人的搀扶下，走得很稳。我觉得我们每天照顾父亲就像一场接力赛，家中每个人都是赛场上的选手，都参与其中携手护送父亲往前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儿时和父亲搀扶祖父前行的情形。其实，哪个家庭不是在进行着一场场接力赛，代代相携，护送长辈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