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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

无尽的战争伤痕
《西线归来》作者:雷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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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又湿又冷,我们靠在一起取暖。雨越下越大,我们不得不取出油布遮在头上。
  
  炮火照亮了远方的地平线,那边应该更温暖吧,有炮火的烘烤,一定很舒服。火箭弹腾空而起,就像色彩绚丽的花朵。月亮无力地挂在农场废墟上,在雨雾中时隐时现。

  “你说我们还能回家吗?”尤普小声问。

  “能,听说战争快结束了。”我耸耸肩。
  
  尤普急切地说:“家啊……一个温暖、舒适的房间,里面有柔软的沙发、温暖的壁炉,吃完饭还可以在夜色中散步……这些你还能想象吗?”

  “上次休假,我试了下当兵前的衣服……”我答非所问,“都小了,到时候去买几件新的。”
  
  我们聊的所有东西多么美好啊:温暖的房间、柔软的沙发、宁静的夜晚、不合身的衣服……这种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有点儿像黑咖啡,虽然尝起来有一种罐头盒里的铁锈味儿,又烫又难喝,却让人越喝越上瘾。
  
  尤普心不在焉地抠抠鼻子:“商店、橱窗、咖啡馆……当然,还要有漂亮女人……”

  “唉,伙计,你先要保证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不停地呵着快要冻僵的双手。

  “嗯,的确。”尤普将油布拉下来些,披在瑟缩、瘦弱的肩上,“你回家之后,想做什么?”

  “我?估计得回去上课,你也知道,维利·霍迈尔、阿尔贝特·特罗斯克和我,还有那边的路德维希·布赖尔,我们都是从学校跑出来的。”我指指那个盖了两件大衣睡在工事入口的人。

  “天啊,你不会真想回学校吧?”尤普惊呼道。

  “我不知道,很可能不得不这么做。”我有些郁闷。
  
  军大衣下的人动了一下,苍白、消瘦的脸微微抬起,同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他是我同学,也是我们的排长—路德维希·布赖尔中尉。他感染了痢疾,已经腹泻几个星期,但他宁愿和我们在一起也不肯住院,因为一旦和平到来,我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回家,况且现在野战医院早已人满为患,根本没有人管他,一旦住进去,就真离死神不远了。当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死去,而你也走在这条路上时,紧张情绪是会传染的。路德维希知道死在哪里最合适,所以给自己选了另一条路。军医马克思·魏尔给拿了些药水,帮他调理肠道菌群,这样可以让他多支撑些时日,即便这样,他依然每天要跑二三十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