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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

        ◎文/曹其鹏
  
  正月初五凌晨四点左右,一辆满载乘客的大巴划破夜幕,停靠在村子路口的柏油马路上。此时,车门前早已站了不少的人,地上满堆着以黄、白两色为主的各种尿素、化肥包装袋,被填充的鼓起了包。村子里的人需要尽快回到城市中去,用机敏和手艺在劳务市场中挣得新年的第一笔钱。
  
  村庄还没有睡醒,浅浅悠长的呼吸声弥漫在四下雾蒙蒙的原野之上。
  
  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它坐落在两个县城的交界,离着最近的县城都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宁静却也闭塞。十多年前,那样的路程于我而言是新的初中寄宿学习生活的开始,也是离乡的起点。此后,我与村子的物理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更多的信息只能从与父母的交谈中获知,在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中,我知道了村子里铺上了干净齐整的沥青路面,小时候尘土飞扬,一遇到下雨下雪天便泥泞不堪的黄土路早已成为了过去式;知道了大型联合收割机已经普遍,再也不需要顶着烈日一头扎进玉米地中徒手掰玉米;知道了村里已经铺设了完善的天然气管道,直接入户,烧煤供暖的时代一去不返;知道了农村改厕,过去脏乱差的茅坑如今已与城市的卫生间差距不大。
  
  这让我有些恍惚。
  
  当我再次走进这个伴随着我整个青少年时代,让我魂牵梦萦的村庄时,那些肉眼可见的变化确实如父母讲的一般真实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可我的心里竟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悲伤。
  
  它虽然被装扮得愈发美丽时髦,可精致的妆容背后,苍老已经爬上了它的脸庞,它已经不再年轻了。
  
  河湾里的杂草已经长得有半人多高,柔韧的芦苇秆直愣愣地刺向湛蓝无云的天空,像一群孤独又有些潦草的勇士忠诚守护在村子的四周。十多年前,那是我们一群小孩最重要的秘密基地,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河湾是一个琳琅满目的宝库,夏天,它是游泳捕鱼的乐园,冬天,它又成为滑冰的最好去处。
  
  在村子存在的数百年中,河湾不知埋藏了多少孩子无忧无虑的童年和此起彼伏的笑声。现在,那里已经成了很少有人涉足的场所,孩子们忙着上学做作业,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更乐意于花费在游戏之上,相比于紧张刺激的游戏世界,与大自然的亲近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离开,年轻人要去求学、工作,中年人要养家糊口,老年人有些也被子女接到大城市中去享受更好的生活,他们想要的东西,村庄都无法立刻给予他们。
  
  没有了人的村庄就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了徒劳无功安静等死的命运。
  
  当地政府也在做着种种努力,除了不断更新的基础设施之外,政府开始结合当地的资源禀赋,招商引资更多优质的企业入驻。土猪生态养殖项目顺利投产,现代林果示范园建了起来、高标准农田也在建设之中,甚至办起了产业园,希望以产业集群的规模效应做大做强,在全国竖起一块金字招牌。日渐衰老的村庄中,新生的力量也在一刻不停地孕育,等待着萌芽破土。

  脱贫的目标实现后,人们已不再满足于填饱肚子,更高的物质和精神享受,驱使着人们义无反顾涌入大城市的汹涌人流之中。有人发了财衣锦还乡,有人落了败家破人亡,更多的人还只是在生活中苦苦挣扎,守着小小的梦想,在夜色中早早地背起了行囊,去往远方。(原文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