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跳跃，像鱼一样紧贴地面—这时又响起了鸣笛声，我迅速匍匐前行，伸手去找掩蔽物，感觉左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往旁边挤了挤。地面断裂了，我叹了口气，气浪在耳边嗡嗡作响。我找到了那个掩蔽物，用它挡在头上，它可能是一块木头、一块布、一个盖子……就用这些蹩脚的掩蔽物阻挡从天而降的弹片吧。
　　我睁开眼睛，手指隔着衣袖紧紧抓住一只手臂。是一个伤者吗？我朝他大喊—没有回答—是个死者。我的手仍紧紧抓着他，摸到了一些木头的碎片—这时，我才又想起，我们已经在墓地里了。
　　但火力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它让意识受创，我只能更深地躲在棺材里，它能保护我，即使死亡就在里面。
　　前面的弹坑被炸裂了。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它，就像用拳头抓住它一样。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跳进去—这时，我的脸被打了一下，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是死者又醒过来了吗？—这只手推了推我，我转过头，在几秒钟的光亮中，我盯着这张脸，是卡钦斯基，他张大着嘴朝我喊着，可我什么也听不见，他摇晃着我的肩，靠近我；在炮火声减弱的一刻，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毒气—毒气—毒气—把话传出去—！”
　　我扯出了防毒面具。离我稍远处还有一个人。我想的只是：他必须知道“毒气—毒气—！”
　　我大声喊叫，朝他靠近，用面具打他，但他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他只是躲开了—这是一个新兵—我绝望地看向卡特，他已经戴上了面具—我把头盔放到一边，拿出自己的面具，戴在脸上。我够到了那个人，他的面具就在我的旁边，我拿起它，戴到了他的头上，他终于明白了—我松开手—飞快地跳回弹坑。
　　毒气弹低沉的闷响混合在炮弹的轰鸣中。爆炸声与金属撞击声中夹杂着预警的声音，它在向四面八方发出警告：毒气—毒气—毒气。
　　在我身后好像有呼气的声音，一个，两个。我擦了擦防毒面具镜面上的雾气，原来是卡特、克罗普，还有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都在尽可能轻地呼吸。
　　面具是否密封，戴上后的最初几分钟就知道了，它能决定生死。在野战医院时，我见过可怕的场景：毒气病人会在连续几日的呕吐中把烧焦的肺一块一块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