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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相片作为记忆的武器

        ◎翟金朝

  电影《南京照相馆》不仅在2025年夏季档期创造了非凡的票房成绩,更凭借其深刻的立意和强烈的情感力量,引发了全民范围的广泛共鸣。它以一种独特的艺术视角,为观众“冲洗”了南京大屠杀那段烙印在民族灵魂深处的沉重历史底片。
  
  影片没有聚焦于宏大的战争场面,也没有刻画“高大全”的英雄人物,而是以一个普通邮差苏柳昌(刘昊然饰)和一家位于贡院街的“吉祥照相馆”为核心,将观众一步步带回1937年12月的南京,让观众跟随小人物的视角,感受战火与废墟下的普通人的挣扎与不屈。其中的角色,皆是乱世中的普通人:冒充学徒的邮差阿昌,在黑暗中守护家人的照相馆老板,为求生存而成为翻译的王广海,以及在乱世中艰难求存的戏子林毓秀。他们便是乱世之中如草芥般飘零的芸芸众生,是三十万同胞的缩影。影片对细节的还原细致入微,从街道、店铺、汽车到广告海报,都严格按照历史影像进行真实复刻。尤其令人动容的是,当经典的南京童谣“城门城门几丈高”在恐怖的背景下被念起时,童真无邪的儿歌瞬间浸透了血泪,极大地增强了情感力量。
  
  对历史细节的极致还原与小人物的视角,不只是为了视觉上的真实,更是为了建立一种基于“考据”的“情感信任”。这种认同感会投射到影片所讲述的宏大历史叙事上,使历史的重量转化为情感的冲击,让观众感叹这不只是一部剧情片,更是一部历史纪录片,像一堂刻进生命的历史课。值得一提的是,影片改编自青年罗瑾和吴旋接力守护日军暴行相册的事迹,“吉祥照相馆”的原型,便是位于南京市长江路估衣廊一带的“华东照相馆”。
  
  通过对史实的艺术化呈现,影片最终揭示出军国主义分子的可笑行径:侵略者用相机记录暴行,企图以此炫耀武力,却无意中为受害者留下了最无可辩驳的罪证。影片中,日本摄影师伊藤秀夫的镜头,原本是为记录所谓的“战绩”,却成了历史审判的“呈堂证供”。“拍照”也因此被赋予了三重深意:它既是侵略者的傲慢,也是受害者的见证,并最终成为了正义审判的武器。影片的核心冲突,便是以苏柳昌为代表的中国平民,冒死从侵略者手中“夺回”这些影像,即“夺回”了历史的解释权和记忆的制高点。这些被夺回的影像,最终在法庭上变成了“京字第一号证据”,将谷寿夫的狡辩击得粉碎,完成了从“照片”到“武器”的升华。
  
  影片上映后,吸引了大量亲子观影群体,实现了从观看到铭记再到传承的价值跃迁。有观众评价,电影让“课本中的文字变得更加鲜活”,让孩子了解先辈的勇敢与无畏,更知和平时代的珍贵。影片的教育价值超越了单纯的知识传授,它将冰冷的史实数据转化为可感知的痛苦和挣扎,这种情感力量帮助年轻一代建立起与父辈、先辈的记忆连接,使得历史不再是“别人的故事”。当观众因影片而落泪、沉默,并对和平与自强产生更深的理解时,历史的教训便不再是外在的说教,而是内化为个人生命体验的一个重要节点。
  
  当下,否认和篡改历史的思潮在全球范围内甚嚣尘上,影片的艺术成就本身,就是对历史虚无主义最有力的反驳。它证明了尊重历史的严肃作品,其力量远超虚假的神化叙事。当观众因影片对历史细节的极致考证而建立信任感后,历史的真相便以无可辩驳的姿态呈现,使得任何试图否认或篡改的行为都显得苍白无力。《南京照相馆》的成功,是一次对电影艺术与历史责任关系的深刻探索。它以小叙事撬动了大历史,更以相片为介质,将那段血泪记忆打造成了无可辩驳的武器。它将历史的底片从尘封的档案和冰冷的文字中取出,在光影的世界里,让永不磨灭的真相再次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