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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徜徉辛词中不弃不疾

        ◎文/韩玉鑫

  我特别喜欢赫尔岑的一句话:“书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刚刚开始生活的年轻人的忠告,种族、人群、国家消失了,而书却留存下来。”诗词是千年时光构建的家园,它收藏着一代代中国人的喜怒哀乐。
  
  徜徉在唐诗宋词的溪流岸畔,忽然发现中国历史上以武起事,最终以文为业的大诗人词人只有一位,那便是辛弃疾了。
  
  翻开的书页告诉我,辛弃疾至少是快刀利剑地终结过敌寇的。他二十多岁时不满金人蹂躏,便拉起了一支义军。后来张安国叛变,辛追杀三日,最终竟从敌军营里携贼首归来。那时的辛幼安,还只是个血气方刚的英雄少年。
  
  然而世事却难心想事成。南归之后,少年手里立即失去了钢刀利剑,只剩下一支羊毫软笔。他再也没有机会奔走沙场,血溅战袍,而只能笔走龙蛇,泪洒宣纸。我分明听到从张张书页传来他一声声悲壮的呼喊,抑或是遗憾的叹息和无奈的自嘲。
  
  暗夜如漆,醉酒却难眠。英雄一首《破阵子》的雄壮恐怕只有岳武穆的《满江红》才可比肩。虽然杜甫也写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苏轼挥就过“会挽雕弓如满月”,可这终究只是旁观式的想象,哪个诗人曾有他这样在刀刃剑尖上滚过来的经历?不远处,我又听到了梁衡《把栏杆拍遍》中深沉的慨叹。这别样的人生诗词,不是用笔写成的,而是用锐刀和利剑刻成的;不是用墨写就的,而是蘸着血和泪涂抹而成的!
  
  于是,“盖世英雄”就成为我从阅读诗词中对辛弃疾产生的第一印象。
  
  再次阅读辛弃疾的诗词,品味他的人生,把每一句诗词掰开嚼碎。我发现,辛弃疾不仅是最勇猛的文人最抒情的将军,更是一位爱国臣子,一位胸怀大志的政治家。
  
  回到南宋之后,他经常向皇帝和宰相上书,希望能够为抗金复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美芹十论》《九议》《议练民兵守淮疏》……这一篇篇奏章里,涌动的是他那为国家而沸腾的热血,流露的是他对国家的忧虑与爱恨。
  
  辛弃疾还曾在《论盗贼札子》里表达自己的忠诚之言:“臣孤危一身久矣,荷陛下保全,事有可为,杀身不顾。”“事有可为,杀身不顾”这八字掷地有声,让人不禁想起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拳拳爱国之热情,杀身救国之深意,千古之下,令人热泪盈眶。
  
  但辛弃疾南归后,为什么这样不被朝廷待见呢?我在阅读他的一首《戒酒》中找到了答案。“怨无大小,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成灾。”他太爱国家,爱百姓,爱朝廷了,但是苟且偷安的朝廷,怕他,烦他,忌用他。于是,他因爱国而生怨,因尽职而遭灾。
  
  再一次走进历史书中,慢慢看懂辛弃疾这个人。词人本色是武人,武人本色是政人。他是一位像范仲淹、诸葛亮一样的政治家。然而时运弄人,他作为南宋臣民共生活了四十年,有竟二十年的时间被闲置一旁,而在断断续续被任用的二十年又有三十七次调动,他一生大都是在被抛弃的感叹与无奈中度过的。然而,他那放不下、关不住、比天大、比火热的心,让他仍没放弃自己的梦想。既然这股力量一不能化作刀枪之力,二不能化作施政之策,便只有一股脑地注入诗词。
  
  唏嘘慷慨,后人可会登临意!端详这位词坛飞将为我们留下的七百多首诗词,多情细腻之处亦不亚于柳永、李清照。柳、李的多情多愁仅止于“执手相看泪眼”“梧桐更兼细雨”,而辛词的婉约言愁之笔,在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于淡淡艺术美感中,更含有深沉的政治和生活哲理。
  
  从“沙场秋点兵”到“天凉好个秋”;从决心为国去疾去病,到最后掰开嚼碎,识得辛字含义;再到自号“稼轩”,同盟鸥鹭。辛弃疾走过了一个爱国志士,爱国词人的成熟过程。
  
  是书籍,是阅读。让我们知道:真正的词人只有被挤压、扭曲、捶打时,才可能得到合乎历史的感悟,才可能成为正义的化身。诗词也只有在多变风云的鼓荡下,才能飞翔,才能燃烧,才能炸响,才能振聋发聩!
  
  隔着千古时空,在书中进进出出,每一次拜访都是一次心灵的涤荡。
  
  所幸诗书常在,辛词常在。我自会时时去触摸他那颗比天大,比火热的心;去体会他那登危楼,望江水,拍栏杆的心情;去聆听他那“西风塞马”“列舰层楼”,军事宝典般的诗词;去仰望那个积北宋南宋三百年之动荡,才诞生的辛弃疾!
  
  自然,我在徜徉辛词中,那份挚爱终将不离不弃,也不疾不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