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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吆喝

        ◎文/殷修亮

  乡村生活大致是安静的,家禽牲畜的啼叫,因为习以为常而几乎被人们忽略,而走村串户的生意人、手艺人的吆喝,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大的动静,也因它们各具特色的音韵而深深地扎根在童年记忆里。
  
  最深刻的记忆是卖鸡仔的吆喝声,暮春时节,杨柳吐绿,春风和煦,阳光暖暖地洒满小村的角角落落,早饭过后,不经意间从村头传来吆喝声:“小鸡喽,买小鸡喽,赊鸡,买鸡”。吆喝很像戏子唱戏一般,前两句“小鸡喽,买小鸡喽”声音高亢且有拖音,第一个“喽”字音更加上扬,第二个“喽”音降下来,仿佛在空中拐了个弯,似缥缈的炊烟,正是这么个弯让吆喝声富有韵味,而后两句“赊鸡,买鸡”,则语音短促,戛然而止,像说话一般。整个吆喝下来,有长有短,别有一番滋味。买鸡仔的人来到隅首,停下车子,把盛着小鸡仔的竹匾卸下来,就有大人小孩围上去,我也挤在人群里,喜滋滋地望着竹匾里挨挨挤挤、叽叽喳喳叫着的毛茸茸的小可爱。小鸡仔可以买,也可以赊,手头紧张又想养几只鸡仔的人家会赊一些鸡仔养着。买鸡仔的人有个小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赊鸡人的村庄和名字,等过段时间再依着账本过来要账。
  
  和买鸡仔的吆喝声相媲美的是磨剪子抢菜刀的,村上的人都叫他老李,他那时有四十多岁年纪,装束和携带的工具跟电影《红灯记》的那位装扮演成磨剪子戗菜刀的柏山游击队联络员差不多,那位联络员的唱词我依然记得:“为访亲人我四下瞧,红灯高挂迎头照,我吆喝一声‘磨剪子来抢菜刀!’”老李穿着朴素,腰间围个皂色围裙,一肩扛着一条长凳,一肩挎个粗布兜子,里面装着磨剪子抢菜刀的工具,十天半月的到我们村来一回。一进村便扯开那婉转悠扬的大嗓门:“磨剪子来,抢菜刀——”前一句由低到高,“来”字达到峰顶,后半句则降下来,老李边走边吆喝,我们一群孩子跟在老李身后,他吆喝一句“磨剪子”,我们接一句“抢菜刀”,老李扭头看我们一眼,不温不火,我们就嘻嘻地笑,他继续他的吆喝。来到村中的一棵大槐树下,老李放下长凳,从布袋里掏出一块条形细石,一根用棉布缝制的盘带和一个搪瓷茶缸来,很快有人从家舀来水注满搪瓷茶缸,老李把条石用盘带在长凳上固定好,这时,就有人拿着剪子、菜刀过来,老李就埋头忙活起来。据说老李的磨剪子抢菜刀的手艺是祖传,用钝了的剪子、菜刀经过老李一阵子忙活,闪着咄咄逼人青色的亮光,仿佛能把世间的困碍剪除剁掉。
  
  我现在住的小区不大,却有三处摊点,摊位前都搁着一个电动小喇叭,热情地招揽着行人,只是我觉得喇叭里的吆喝声,没有乡村的吆喝声亲切,少了生活的气息,给人一种定制的包装感,再也没有儿时听到的乡村吆喝声带来的美妙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