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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粉碎爱情”成为一门生意

婚纱照销毁师:向过去“告别”,也是另一种“释怀”
工厂中,粉碎机成为那些“逝去爱情”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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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片上将可能泄露顾客隐私的部分进行喷漆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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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廊坊的一家工厂,接收来自各地的婚纱照,这些婚纱照即将面对的是进入粉碎机,化成碎片。去年,四十多岁的刘玮开设了一项婚纱照销毁业务,近一年里,他见证了一段又一段感情在这里“剧终”。
  
  刘玮说,虽然无法完全避免工作带来的负面情绪,但对客户而言,粉碎婚纱照是一种仪式,抹掉过往痕迹,与曾经告别。刘玮选择坚持下去,和轰鸣作响的粉碎机一起帮助客户重新开始。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孙倩 实习生 安兰

  销毁婚纱照居多

  色彩亮丽,精致的照片终在粉碎机冷灰色齿轮下绞碎,发出咯吱咯吱的破碎声。曾经轰轰烈烈或平淡安稳的爱情最终在机器中成为粉末。当初,新人们留下幸福的瞬间,如今却成为放下过去迈向未来时,横亘在眼前的一道障碍。
  
  在河北的一家工厂中,粉碎机成为那些“逝去爱情”的归宿。

  “刘玮,四十多岁,个人物品销毁行业的创业者。”这是他对自己的介绍。
  
  此前,刘玮在一家国企工作十余年,因为想尝试不同的生活,于是他决定创业。2023年3月,刘玮开始从事个人物品销毁行业。他说,这是一个“空白区”,他在“空白区”中寻找并发现商机。事实上,他收到的东西,种类很多,婚纱照只是形形色色物品中的一种。
  
  刘玮的工厂在河北廊坊,有4个车间,分别用于不同的物品销毁,其中,用于婚纱照销毁的车间,面积大约2000平方米,有一台撕碎机,4位工作人员。
  
  网络平台上,很多人记住了这个特殊的小工厂。也因此,更多的婚纱照被送到了这里。刘玮介绍,目前,婚纱照销毁业务达到了总业务的90%以上。

  刘玮说,他做了一件目前没有差评的服务。

  销毁“犹豫期”

  离婚,有一段冷静期。在刘玮的工厂里,销毁,也有一段“犹豫期”。
  
  网络平台的另一端,客户将意欲销毁的物件一一道来,隔着屏幕,刘玮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只能通过头像大致猜想。商定价格后,客户会把要销毁的物品邮寄给刘玮。
  
  收到快递后,刘玮和同事一边拆箱子,一边拍摄视频,并再次与客户确认收到物品的数量以及销毁意向。“有的婚纱照直接从影楼寄出,有的已经损坏,甚至有的一看就是压箱底的,皮儿都酥了,一碰就碎。”刘玮说,除了婚纱照,收到的物品里还有孩子的照片、房产证、奢侈品、电子产品……
  
  刘玮告诉记者,一般来说,客户寄来的销毁物品会在某几天集中销毁。“这就是说,从收到东西到开始销毁有时间差。”刘玮说,这段时间差可以当做“销毁犹豫期”,在此期间客户可以反悔,将物品取回。
  
  去年11月,一位顾客就曾将婚纱照寄给刘玮要求立即销毁,两天后,顾客又发来信息,“媳妇回来了”,希望将婚纱照寄回。
  
  刘玮说,目前还没有已经销毁了的物品的主人联系过他,“不知他们有没有人后悔。”

  顾客的仪式感

  客户确定销毁后,刘玮会在照片上将可能泄露顾客隐私的部分进行喷漆处理,再进行集中销毁。喷漆这个步骤,有时顾客会提出要求,比如喷漆的颜色,喷漆的部位。
  
  刘玮并不提供定期销毁的服务,但偶尔会有客户要求在特定的时间销毁,“我们会尽量满足”。
  
  今年一月,一位广东的顾客将自己的婚纱照、婚纱和结婚时所用的物品一起寄给了刘玮,并要求在1月18日当天销毁。那天不是集中销毁的日子,但他们还是为了这位客人单独开启了粉碎机。
  
  那天,1月18日,是顾客去领取离婚证的日子,她想把婚纱照销毁的日子与领取离婚证放在同一天。刘玮说:“我知道,这是属于顾客的仪式感,她要做心态上的调整,这个日子,这个做法,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
  
  最终,一张张婚纱照在机器轰隆隆的声响中粉碎。工作人员会站在粉碎机的操作台上,将已经处理过的婚纱照投进粉碎机的进料口,粉碎机交错转动的齿轮产生的剪切力,将婚纱照打成碎片,再通过履带从出料口传输到堆放处,最终送往发电厂,滴上溶解液,成为发酵池中的一部分,发酵7天后在高温中溶解,完成无害化处理。

  “爱情粉碎机”

  如今,刘玮每月要接二百余单销毁婚纱照的订单。刘玮介绍,他的客户群体年龄在25到45岁之间。离婚、分手是最多的理由,但最触动他的,是死亡。

  “只是眼睛看到,不是感同身受。”他做这份工作到现在,看到顾客寄来的去世爱人物品,看到同龄人的遗物,也有受到触动的时候,他记得,去年12月,一位北京顾客销毁了一批爱人生前的照片,其中不仅有婚纱照,还有很多生活照。今年一月,这位顾客又与刘玮联系,因为爱人生前留下了很多奢侈品,他不想扔,不想卖,也不想送给他人。最终与岳父岳母商量后,决定销毁。
  
  因为销毁物品的价值比较高,刘玮主动与顾客沟通销毁细节,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顾客的难过。刘玮说:“爱人的去世对这位顾客的打击很大,他这样做,是想调整一下状态。”

  解决困扰
  
  “5公斤内59元,每增加一公斤7元。”原本,刘玮没想过把销毁婚纱照当成一项事业,但现在,他慢慢地改变心态,决定在这项原本为“支线”的业务上投入更多精力。

  “原来心里没底儿,从经营上来说,现在多少有点底儿了。起初,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个市场,做了大约11个月,慢慢摸索出经验了。”刘玮说,前期投入较多,他形容现在的盈利情况为“收支平衡,略微盈利,但还没有回本”。
  
  刘玮表示,客户一般通过线上社交平台与他联系,最近他们还开了网店,店铺还在起步中,“我不会主动询问客户的事,对方要是说,我就听着,不说我也不打听。”
  
  他表示,除此外,有少数客户会直接到达销毁厂,“曾经,就有一位女士将婚纱照亲自送来,她要亲眼看见它们被销毁。”
  
  慢慢地,刘玮发现,他的情感里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希望我做的,能实实在在地为客户解决生活中的困扰,给他们带来情绪和状态上的转变,慢慢地朝着理想的方向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