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原因？”梁利群跳了起来，“我一个负责邮政物资的副处长，用一用处里的交通线，说破天也就是个停职反省，就算是占用战时资源，也罪不至死，怎么可能是我的原因！”“梁处长，谁不知道你家资巨万，你敢说，没有人打你的主意？”“打我的主意？就是因为打我的主意我才被搞到这个邮检处！说我占用处里的资源做生意？我还说是处里利用上东的资源搞物资呢！我人都在这了，还能打我什么主意？”
　　周竟成不以为然地笑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哎、哎，你说，他妈的姓钱的真是有点那个啊，拿了我的条子，不放我，自己先跑路了！他就那么害怕？也不怕军法从事？”“还别说，你那条子可值钱了，遗言！卖给令尊，换上万把块法币应该不成问题。钱启明自己有腿他不跑？这大门上明晃晃军事禁区四个大字，你觉得日本人来了，会不会善待我们？”“胡他妈扯！”梁利群紧张起来，周竟成寥寥几句话，他越想越有道理，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哎、哎，”梁利群舔了舔嘴唇，“我觉得这边栅栏有些松动了？再撞撞？”“算了吧，松木沙发，没分量。”周竟成不理梁利群，却站起来去撕床单。“你做什么！”梁利群警觉起来，四处观望。“自杀！”周竟成还是不紧不慢地扯，然后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仔细挽在一起。
　　梁利群的脸都白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自杀！”“我是从上海撤回来的，那边见多了！与其落在日本人手里，还是自杀比较好。”“这玩笑开的，屋子里连个挂东西的地方都没有！”“你们这些文职，这些栅栏做什么用的？”“栅栏？这么矮？”梁利群确实想不通，人都站地上了，还怎么吊死。“想吊死，门把手上都行！”“诶？”有那么一瞬间，梁利群竟然有点好奇，很想问问周竟成在门把手上自杀如何做得到，意识到场合不是很合适，又强忍着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枪声一度密集，紧接着又是可怕的寂静，就像上海大世界舞厅里的喧哗，杂乱无章，潮水一样一波一波袭来。梁利群没有上过战场，听久了，竟然和放鞭炮差不多，黑灯瞎火又渴又饿，模模糊糊地，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