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对不住。”梁成杰也不管许香南还在说些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他快步走向里间，抄起了电话，他要给杜月笙留在上海的管家万墨林打一个电话，请他设法转告戴老板，他是爱国的，但是也爱儿子的性命。
　　
　　不然，一向强硬的梁先生，也要挺不住了。
　　
　　余笑蜀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海军码头一带，有上万部队在四散移动，专门接送军官的小火轮早已满员，无论有没有通行证，别说上船，就连靠近都绝无可能。剩下的都是木制小船，每艘只能装载数十人，这许多人不知道要过到何年何月，更不要提此刻还困守城内的十余万大军了。
　　
　　还是赵复生带着他们二人径自向燕子矶方向狂奔，找到一条暗处的舢板，船老板收下老赵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根金条，三人才偷偷摸摸上了小船。
　　
　　舢板摇摇晃晃入了江面，上面十几个人挤挤挨挨地坐着，几乎没有插足的地方。
　　
　　水声哗啦作响，隆隆的炮声清晰可闻，一船人都垂头丧气，余笑蜀头痛欲裂，总感觉有哪里不妥。

　　“你哪里来的黄鱼？”

　　“穷家富路，有钱好办事，总得准备些。”老赵笑了笑。

　　“还是赵先生本事大！”黄武宁从来没见过金条。

　　“有些事儿啊，你的长官是压根不放在眼里的，”老赵嘟嘟囔囔，“幸好今天的人我熟，特务经费和抄没查收咱们挨不上，物资运输不正是工作范围嘛！”
　　
　　“前方作战，后面走私！”
　　
　　余笑蜀和赵复生对视一眼，黄武宁声音虽小，两人却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余笑蜀笑笑，这个小伙子身上一股执拗，倒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秀燕怎么样了？”

　　“回老家了，找人专程送走的，这样打下去，湖南也不知道能安稳多久。”

　　“这兵荒马乱的，谁卖你这么大面子，还专程跑一趟？”

　　“邮检处的梁处长，这人一个跳脱的性子，正愿意四处跑跑。”

　　“梁利群？我听说梁大少爷不久前被抓起来、隔离审查了。”

　　“隔离审查？这个时候？”余笑蜀一愣，眯起眼睛，在努力搜寻着刚刚那一点不妥。

　　“不对，是故意的！”他几乎跳起来，在脑中一遍遍过着康平湖交代工作的场景，“钱启明出不了城，很可能会投降日本人。他手里有所有的潜伏人员名单，这时候搞隔离审查，是什么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