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伊，你真是疯了。”我说。
　　
　　他和气地反问我道：“你挖过泥炭吗？可以试试。”说着，他把匙子从靴子里拿了出来，伸进阿尔伯特的饭碗里。

　　“肯定不会比香槟区的战壕更糟糕。”我回答。
　　
　　海伊边吃边冷笑：“但需要更长的时间。想躲也躲不掉。”

　　“哈，但是能在家乡待着就很好了，海伊。”

　　“也好，也不好。”他说，大张着嘴陷入了沉思。
　　
　　你可以从他那张脸上读出他的思想—那里有一间贫穷的荒地小屋，有从早到晚需在炎热的荒野中忙碌的繁重工作，有微薄的工资，还有肮脏的雇工服……

　　“和平的时候待在军队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他告诉我们，“每天有饭吃，不然你就闹出点动静，每八天会像骑兵一样有干净的衣服，干着军士的活儿，有很多好东西—晚上，你就自由了，还能去趟小酒馆。”
　　
　　海伊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骄傲，简直沉醉其中，“干满十二年，你就能拿到退休证，去村里当个警察。一整天都能到处溜达。”
　　
　　他期待着未来，激动得满头大汗，“想象一下，你会被虐得多惨。这个人敬你一杯白兰地，那个人让你喝半升。每个人都希望跟警察有个不错的交情。”

　　“你永远也不会成为军士，海伊。”卡特插话说。
　　
　　海伊吃惊地看着他，沉默了。他现在想的一定是秋日里晴朗的夜晚，荒野停工的星期天，村子里的钟声，跟女人厮混的下午和晚上，带肥肉丁的荞麦煎饼，酒馆里无忧无虑的闲聊时光。
　　
　　他不能立刻从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回过神儿，所以愤怒地抱怨道：“你们总是问一些这样的蠢问题。”他套上衬衣，扣上了军服的纽扣。

　　“特雅登，你想做什么呢？”克罗普喊道。
　　
　　特雅登只知道一件事，“我要保持警惕，不能让希梅尔斯托斯从我这儿逃走。”
　　
　　他可能想象着把希梅尔斯托斯圈在笼子里，每天早上用棍子抽他。他激动地对克罗普说：“我要是你，就去当个少尉。这样就能让他受训，直到他尖叫着求饶。”

　　“德特林，你呢？”穆勒继续钻研这个问题。他真是个天生的教师，就爱刨根问底。
　　
　　德特林话不多，但在这个问题上他给出了答案。他目光游离，只说了一句话：“我希望能赶上收割。”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他很担心，他的妻子得一个人管理农场，两匹马也被抢走了。他每天都会拿起送来的报纸看看奥尔登堡下没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