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杨明远专访
探寻“伪常人”的生命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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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查看原图 继首部描绘老济南酒文化的长篇小说《大酒魂》之后，作家杨明远最新长篇小说《五虎匠》近日由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作为“伪常人”系列三部曲之二，本书也被视为首部描绘民国时期山东手造匠人传奇的长篇小说，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张炜评价本书“为读者描绘了一幅叹为观止的《齐鲁匠心图》”。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专访本书作者杨明远，通过对话深入探索那些既寻常又不凡的“伪常人”。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朱德蒙 于洋
献给所有执拗的“伪常人”
山东商报：《大酒魂》和《五虎将》既是您出版的前两部个人长篇小说，也是“伪常人”系列三部曲的前两部，能否介绍一下它们讲述了什么样的故事？
杨明远：无论是着眼个人，还是着眼家庭、家族，写小说无非就是写命运，《大酒魂》和《五虎将》 都是把视角聚焦于一些手工匠人身上，来描摹、刻画他们在各自所处时代下所经历的一些故事，以此来展示他们命运的沉浮。
在《大酒魂》中，我讲述了在城市开埠这一历史背景下的北方酿酒家族三代人接续传承的传奇故事，后来的《五虎将》，则围绕山东五位杰出手造匠人进行特写。“五虎匠”既是小说中扒鸡铺的名字，又是三国“五虎将”的谐音，从酿酒匠，再到扒鸡匠、皮影匠、铁匠等，这两本书集中书写了一大批优秀匠人的生命历程。
山东商报：“伪常人”这一概念为两部小说和其中的关键人物定下了基调，如何理解“伪常人”，它与匠人又有什么联系？
杨明远：首先，“伪常人”不仅仅指匠人。张炜主席曾说过：“真正做大事的人外表往往是温和的，不跟外界冲突的，但其内在一定是那种守护自我的人，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孤注一掷的人。”这句话可以说是引发我思考的直接源头，也是“伪常人”三部曲的缘起。
我觉得，一个所谓“伪常人”的诞生，至少应该具备这么几个“要素”：一是这部分人，无论从事手工艺、文学、艺术还是研究，都有自己的坚守，既专注于自我，也忠诚于事业，对自己生命力所向之处有一种独特的执着心和进取心。二是这部分人与自身所处的城市风貌、社会环境和文化氛围有着丝丝入扣的关联，可以说城市性格塑造了“伪常人”的人格特征。三是每一个“伪常人”也同时属于自己所处的时代，他们总是在时代的流变与演进中，自成一派地传承与发展着。比如《大酒魂》中接续三代人的酿酒传承，又如《五虎匠》和《大酒魂》其实是发生在同一空间不同时代的故事，但通过小说文本发生了精神上的联结呼应。
山东商报：相较于其他群体，为什么会选择描绘这些“伪常人”？
杨明远：这类人在生活中往往并不会去追逐声色犬马的生活和万众瞩目的荣誉，既不会争名逐利，也不会自卖自夸。他们可能比较寂寞、比较孤独，往往会自发或者自主选择远离那些浮于社会大潮水面上的事物，默默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道路，成为难以被表达但又极为重要的一个群体。而我恰恰认为这些人是最值得去观察、认识和讴歌的，也更希望通过小说的力量，用“伪常人”这一概念为他们在这个纷繁世界中找到一个立足点。从写作上来说，这一概念也为我构思多年的小说题材找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突破口。
穿越历史的踽踽前行者
山东商报：虽然写的是“伪常人”，但小说却集中大量篇幅书写了济南人、山东人，应该如何看待这种描写上的侧重。
杨明远：我想写的是一个时代感厚重的故事，是一个有传承、有历史、本土性丰富的故事，这是我以济南近代百年历史为背景去书写的原因。但同时，“伪常人”的形成，一定有它在时空层面更为宏观的原因。济南历来是文人名家诞生之处，也是来往名士汇聚流连之所，但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认为，济南其实就是一个保守而中庸的城市，和很多其他北方城市一样，这种评价之间的差距时常令人困惑。在小说中，我试图通过描写济南与济南人，对这个问题作出自己的回答。
我认为，济南这座城市本身就包含着这种“伪常人”的基因——沉稳、低调，甚至有些保守、念旧，没有深入了解济南的人往往都会有着诸如此类的判断。但其实这些都是表象，一旦有人仔细观察，就会震惊于这座城市中涌动着的那股活力与韧劲。我自己就是济南人，对济南人的内敛与执著有着深入的体会，很多济南人就是“伪常人”概念的鲜活呈现。通过文学，我试图在寻常与不寻常之间，在伟大而平凡的手工匠人身上，探索出我们济南人身上这种独特的精神来。
山东商报：书中描写的各个主角，他们非遗传承人的身份是一种偶然吗？非遗文化甚至齐鲁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同这些“伪常人”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杨明远：经济的飞速发展对社会生产生活的深刻影响是全方面的，工艺品、艺术品和文学作品在如今越发带有一种工业化、批量生产的特性，传统文化技艺遗失的风险客观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有这样一批人，既能明辨是非，以清醒的认知将文化本身的价值与意义从流水线式的生产中解放出来，又身体力行，肩负起文化发展与传承的重任。
我曾为三部小说归纳了各自的主题，分别是“活着，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儿”，“活着，干的就是这一件事儿”，“活着，认的就是这么个理儿”。从更深层次说，这些看似执拗的态度都指向一种坚持，其中既包含对数千年文化传承的敬重，也有对公理与道义的敬畏，这种精神对如今文化传承发展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一段重拾梦想的写作之旅
山东商报：您是如何走上写作道路的？
杨明远：虽然专门从事写作是近十年才开始，但我与文学的缘分是打小就有的。16岁时，我就已经是当时学校校刊的主编，还以记者的身份采访过张海迪、崔健、冯骥才等文化名人。2012年，我与漫画家李志勇先生出版了一本名为《寻找无忧国》的绘本，这件事让我在文学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重新开始广泛地看书、买书、藏书，也一直在构思着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直到2021年，我的第一本个人著作《大酒魂》正式出版。
山东商报：这段特殊的写作经历给您带来的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杨明远：“伪常人”这个概念，除了是我在小说中试图谈论和表达的一个重要主题外，更是我对自己人生所交出的一份答卷。我曾经从事过多种不同的职业，也曾因此对自身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感到困惑。而拾起少年的梦想，重新开始阅读与写作，就是我个人生命历程的一种回归，使我真正找到了此后矢志不渝的目标，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收获。
山东商报：“伪常人”系列作品还有一部，这部作品您会写什么？目前进展情况如何？
杨明远：“伪常人”三部曲之《绿时间》，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与济南著名老建筑息息相关。这部小说我打算以一桩案件引入，通过描写主人公对案件的调查过程展现主人公是如何重回生活正轨，实现与自我和解的，预计将于明年年底之前与读者见面。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朱德蒙 于洋
献给所有执拗的“伪常人”
山东商报：《大酒魂》和《五虎将》既是您出版的前两部个人长篇小说，也是“伪常人”系列三部曲的前两部，能否介绍一下它们讲述了什么样的故事？
杨明远：无论是着眼个人，还是着眼家庭、家族，写小说无非就是写命运，《大酒魂》和《五虎将》 都是把视角聚焦于一些手工匠人身上，来描摹、刻画他们在各自所处时代下所经历的一些故事，以此来展示他们命运的沉浮。
在《大酒魂》中，我讲述了在城市开埠这一历史背景下的北方酿酒家族三代人接续传承的传奇故事，后来的《五虎将》，则围绕山东五位杰出手造匠人进行特写。“五虎匠”既是小说中扒鸡铺的名字，又是三国“五虎将”的谐音，从酿酒匠，再到扒鸡匠、皮影匠、铁匠等，这两本书集中书写了一大批优秀匠人的生命历程。
山东商报：“伪常人”这一概念为两部小说和其中的关键人物定下了基调，如何理解“伪常人”，它与匠人又有什么联系？
杨明远：首先，“伪常人”不仅仅指匠人。张炜主席曾说过：“真正做大事的人外表往往是温和的，不跟外界冲突的，但其内在一定是那种守护自我的人，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孤注一掷的人。”这句话可以说是引发我思考的直接源头，也是“伪常人”三部曲的缘起。
我觉得，一个所谓“伪常人”的诞生，至少应该具备这么几个“要素”：一是这部分人，无论从事手工艺、文学、艺术还是研究，都有自己的坚守，既专注于自我，也忠诚于事业，对自己生命力所向之处有一种独特的执着心和进取心。二是这部分人与自身所处的城市风貌、社会环境和文化氛围有着丝丝入扣的关联，可以说城市性格塑造了“伪常人”的人格特征。三是每一个“伪常人”也同时属于自己所处的时代，他们总是在时代的流变与演进中，自成一派地传承与发展着。比如《大酒魂》中接续三代人的酿酒传承，又如《五虎匠》和《大酒魂》其实是发生在同一空间不同时代的故事，但通过小说文本发生了精神上的联结呼应。
山东商报：相较于其他群体，为什么会选择描绘这些“伪常人”？
杨明远：这类人在生活中往往并不会去追逐声色犬马的生活和万众瞩目的荣誉，既不会争名逐利，也不会自卖自夸。他们可能比较寂寞、比较孤独，往往会自发或者自主选择远离那些浮于社会大潮水面上的事物，默默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道路，成为难以被表达但又极为重要的一个群体。而我恰恰认为这些人是最值得去观察、认识和讴歌的，也更希望通过小说的力量，用“伪常人”这一概念为他们在这个纷繁世界中找到一个立足点。从写作上来说，这一概念也为我构思多年的小说题材找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突破口。
穿越历史的踽踽前行者
山东商报：虽然写的是“伪常人”，但小说却集中大量篇幅书写了济南人、山东人，应该如何看待这种描写上的侧重。
杨明远：我想写的是一个时代感厚重的故事，是一个有传承、有历史、本土性丰富的故事，这是我以济南近代百年历史为背景去书写的原因。但同时，“伪常人”的形成，一定有它在时空层面更为宏观的原因。济南历来是文人名家诞生之处，也是来往名士汇聚流连之所，但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认为，济南其实就是一个保守而中庸的城市，和很多其他北方城市一样，这种评价之间的差距时常令人困惑。在小说中，我试图通过描写济南与济南人，对这个问题作出自己的回答。
我认为，济南这座城市本身就包含着这种“伪常人”的基因——沉稳、低调，甚至有些保守、念旧，没有深入了解济南的人往往都会有着诸如此类的判断。但其实这些都是表象，一旦有人仔细观察，就会震惊于这座城市中涌动着的那股活力与韧劲。我自己就是济南人，对济南人的内敛与执著有着深入的体会，很多济南人就是“伪常人”概念的鲜活呈现。通过文学，我试图在寻常与不寻常之间，在伟大而平凡的手工匠人身上，探索出我们济南人身上这种独特的精神来。
山东商报：书中描写的各个主角，他们非遗传承人的身份是一种偶然吗？非遗文化甚至齐鲁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同这些“伪常人”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杨明远：经济的飞速发展对社会生产生活的深刻影响是全方面的，工艺品、艺术品和文学作品在如今越发带有一种工业化、批量生产的特性，传统文化技艺遗失的风险客观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有这样一批人，既能明辨是非，以清醒的认知将文化本身的价值与意义从流水线式的生产中解放出来，又身体力行，肩负起文化发展与传承的重任。
我曾为三部小说归纳了各自的主题，分别是“活着，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儿”，“活着，干的就是这一件事儿”，“活着，认的就是这么个理儿”。从更深层次说，这些看似执拗的态度都指向一种坚持，其中既包含对数千年文化传承的敬重，也有对公理与道义的敬畏，这种精神对如今文化传承发展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一段重拾梦想的写作之旅
山东商报：您是如何走上写作道路的？
杨明远：虽然专门从事写作是近十年才开始，但我与文学的缘分是打小就有的。16岁时，我就已经是当时学校校刊的主编，还以记者的身份采访过张海迪、崔健、冯骥才等文化名人。2012年，我与漫画家李志勇先生出版了一本名为《寻找无忧国》的绘本，这件事让我在文学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重新开始广泛地看书、买书、藏书，也一直在构思着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直到2021年，我的第一本个人著作《大酒魂》正式出版。
山东商报：这段特殊的写作经历给您带来的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杨明远：“伪常人”这个概念，除了是我在小说中试图谈论和表达的一个重要主题外，更是我对自己人生所交出的一份答卷。我曾经从事过多种不同的职业，也曾因此对自身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感到困惑。而拾起少年的梦想，重新开始阅读与写作，就是我个人生命历程的一种回归，使我真正找到了此后矢志不渝的目标，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收获。
山东商报：“伪常人”系列作品还有一部，这部作品您会写什么？目前进展情况如何？
杨明远：“伪常人”三部曲之《绿时间》，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与济南著名老建筑息息相关。这部小说我打算以一桩案件引入，通过描写主人公对案件的调查过程展现主人公是如何重回生活正轨，实现与自我和解的，预计将于明年年底之前与读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