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巨野，是久负盛名的“中国农民绘画之乡”“中国工笔画之乡”。一幅工笔牡丹画，画出了这座县城近三十年的特色产业发展，以及1.1万名农民画师的生活新图景。已是耄耋之年的姚桂元，被称为“巨野县书画产业闯市场的第一人、巨野县农民书画培训第一人”。20世纪80年代，他背着一个帆布包，带着家乡农民画师的画，辗转前往曲阜、济南、西安、北京等城市推介。多年奔波下，巨野农民笔下的工笔牡丹画终于走向全国，也远销海外。日前，在巨野县永丰街道办事处洪庙村，姚桂元向记者讲述了他与巨野工笔牡丹画同行的日子。

　　◎文/图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许畅　发自菏泽巨野

　　成为农民画师

　　自巨野县城往东南行约8公里，经过洪庙桥不远，一个分岔路口边上立着一块绿色的竖牌，上面写着7个红色大字——“洪庙书画专业村”。在旁边的绿树掩映中，沿竖牌西侧一条南北向的水泥路望去，路边的两排二层小楼率先占领视野。这就是当地鼎鼎有名的洪庙村了。

　　提起巨野的工笔牡丹画与农民绘画发展，永丰街道的洪庙村始终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文化“地标”。去见一位老人，是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此行的主要采访目的之一。20世纪80年代，他从这个村子出发，背着包，包里装着画，奔赴各大城市的画廊与艺术市场，带动了一批农民画师，以及和他一样“走市场”的人。自那时起，工笔牡丹画，从巨野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沿着分岔路口西侧的水泥路往南不远，在一个大门朝东的农家院里，记者见到了这个彼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姚桂元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聊起“走市场”、搞绘画培训的那些年，这位老人毫不惜力。“我主要还是年龄大，做的事早，从现在看，过去的个中曲折，很多年轻人也不了解，得慢慢跟你说。”

　　“我今年80岁。1972年，为了出口创汇，县里成立了工艺美术厂，在鸭蛋壳上画的彩蛋画，画屏风等，出口到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华人较多的地方。”姚桂元说，巨野县有绘画人才基础，以彩蛋画作为产品出口创汇，当时在全国也是最早的，“彩蛋虽然不大，但人物、山水、花鸟等吉祥图案都可以画。”

　　姚桂元告诉记者，美术厂的订单有时间限制，现教现学来不及，“当时县里有绘画基础的三四十个人，都招进美术厂了，后来规模又有扩大。”“我是1965年从巨野师范学校毕业的，那里有美术老师。”进美术厂前，姚桂元已经画了几年“商标、广告”，也在东北画过家具。如是，在美术厂创办的第2年，有绘画创作经验的姚桂元，顺利成为了美术厂的一名画师。

　　闯市场“第一人”

　　关于彩蛋画的制作，姚桂元介绍，首先在鸭蛋上打一个小洞，用针管把蛋清蛋黄抽出来，然后用清水把蛋壳内部冲干净，再用砂纸把蛋壳表面打磨光滑。在上面画上画，等颜料干了后，最后上一层清油，以及制作一些包装盒装饰一下。“在美术厂画牡丹等工笔画，一画就是七八年。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彩蛋画这个产业不再适合集体经营，很多农民画师逐渐开始自谋出路。”

　　姚桂元也是人群中的一个。当时，他想着通过自己的这门手艺，“看看能不能在国内市场找到出路。”他不再在彩蛋上画，改在宣纸上画，画工笔牡丹等国人喜爱的国画题材，“当时画的尺幅不大，基本都是一米乘半米。”而画出画来，下一步便是寻找市场。

　　作为旅游胜地的曲阜是姚桂元最先去到的城市，那里距离巨野不到100公里，且游客众多。他背着一批画到了曲阜，在景区卖工艺品的摊位上，放了一些三尺的工笔牡丹画，一张画卖10-15元。他还在当地的“文奎堂”画廊，见到了画廊经理聂贵鲁。对方对他带来的工笔牡丹画很满意，留下的画也很快销售一空。那一年，是1982年。此后，姚桂元又先后踏上前往济南、北京、西安、广州等城市的路途，“年销售3000多幅。”

　　“当时没有跑书画市场的，没有那个概念。”但姚桂元觉得，这条路可行。回到巨野老家后，他召集了原美术厂的农民画师12人，又招了三十多位农民徒弟，在县城街头创办了集绘画创作、装裱与培训为一体的“古麟书画社”。“画师画一张画，我给对方8元，基本一天就能画一张。当时一位画师在美术厂上班，一个月大约挣30元。”

　　背着一个帆布包，走南闯北推销画作、开拓市场。多年后，姚桂元先后与国内几十家画廊建立了销售关系。随着市场的打开，原有的绘画创作力量早已捉襟见肘，姚桂元就发起“老师带徒弟，徒弟再带徒弟”的培训模式，使得农民画师数量迅速扩大到“五六百人”。这一现象在巨野持续至今。

　　在姚桂元的奔走下，巨野农民创作的工笔牡丹画，自此销往全国各地以及海外，拿起画笔的农民也“一传十，十传百”。记者注意到，在当地媒体的相关报道中，姚桂元被称作“巨野县书画产业闯市场的第一人、巨野县农民书画培训第一人”。

　　万千农民当画家

　　20世纪90年代中期，巨野工笔牡丹画产业已初具规模。一组数据显示，至1996年，巨野本地绘画人员近2000人，其中有200余人考入美术院校，仅洪庙村便有农民画师40多人。在姚桂元的带动下，“走市场的有50多人”。

　　姚桂元的儿子姚树昭是巨野著名画家，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2019年，姚树昭创作的国画《盛世收藏》入选全国第十三届美展。姚树昭对记者说，此前，巨野农民画师虽多但普遍比较分散，多为家庭小作坊式创作模式。2009年7月22日，姚桂元在洪庙村发起成立了“巨野县洪庙农民绘画专业合作社”，这是“全国第一个以农民绘画为专业的合作社”。如今，“一位农民画师的单幅作品价格，也从当初的几元、几十元，到今天的几百元、几千元甚至几万元不等，年收入6万至10万余元。”

　　记者在洪庙村东南角见到，一座二层小楼背靠民居面朝田野而建，仿古造型的大门门楣处，“农民绘画专业合作社”“中国农民画院”的两行金色大字分外醒目。画室内，十几位当地家庭主妇正在认真作画，画的正是工笔牡丹。“今天，成千上万农民当画家，这应该是第一次。这在当年也是不敢想象的场景”，姚桂元说。

　　经过近30年的发展，巨野县书画产业早已“士别三日”。据统计，目前巨野县有国家级书画家62人、省级书画家154人；有1个县级农民书画培训基地（县书画院），8个绘画专业镇，50个绘画专业村，49家基层画院；书画产业从业人员2万余人，年创作品120余万幅，年综合产值超20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