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湖
◎文/田暖
（中国作协会员，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
雾起时分，湖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我眼前开始反复出现那些晶莹、透亮的动词，像湖边的贝壳，铺成另外一条小路，伸向远方，伸向远方的那座澄澈宁静的湖……
而远方，就是一种距离。和我保持着“一只水鸟的距离,”它张开飞翔的翅膀，像飞临心中的苏格兰西部的敦巴顿郡的罗梦湖一样,具有同样梦幻的品质，天使一样地飞去飞来！
现在,我向湖的深处走去。
甚至，像一个寻微探幽的人，我怀着苏格兰作曲家斯科特夫人在她创作的歌曲《罗梦湖》中的那样的心境抵达了那个湖：“傍着青青的山，连着碧绿的水，阳光洒在罗梦湖上。那是我和心上人常爱游逛的地方，在那美丽的罗梦湖旁”。
那时连绵的湖水在盛夏的果实里生长着,岸边的垂柳如烟似雾地探入水的深处，仿佛在抵达，抵达这一片净水，浣去周身的浮尘,我脱口而出：浣水湖。
浣水湖——一个不存在的名字，一个和西海岸无关的罗梦湖立即真实地浮现出来。
小船划开下午的宁静，深入水波浩淼的湖心，然后停靠在一座莲花浮水一样的小岛上。在黄昏到来的时候，沿着小岛的湖滩，我独自踱进一片宁静的水色里。几只水鸟倏忽划过湖面，落在离我不远处挺拔翠绿的菖蒲丛里，却波澜不惊，更有水牛温驯的哞唤声归依于天籁的和谐，四周群山旖旎的倒影在镜子一样明澈的湖面上纠结着、起伏着，我陷于这种长久的吸引不能自拔，像不断出现的鱼儿陷于一圈圈温柔的束缚，在环形的湖中越箍越紧。
湖畔上零星星地闪着许多色彩光亮的小贝壳，或许是经历了湖水长久的浸润和冲刷，每一枚都显得透明而灵秀，熟悉而又陌生的样子，在我面前异常珍贵起来。我开始弯下腰去，不断地捡起放在手心,随着水分的慢慢蒸发，时间也慢慢消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从湖面升起来了，清粼粼的影子摇曳在小岛四周的绿纱窗上，夏荷与水草的清香随之浮动起来。似乎整个晚上，我都在和月亮对话。看见就是打开吧，当我打开湖心那枚红色的月亮，幽深的湖水顷刻晃动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如梦如幻地沁入身心。
这时，我惊讶地发现红月亮竟然是心形的。
它难道和人有着天然的契应？所以才会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所以才会和我有着从遥望到对视的惺惺相惜吗？我取出水晶红的唇膏，将它细致地描摹在一笺素色画纸上，它竟透明得不染一丝尘埃……神思恍惚起来，似乎有一只孔雀在身边走来走去，在湖光的交互辉映中，它变得异常虚幻，甚至模糊不清。后来我的手中却分明躺着一朵它的羽毛。我将孔雀羽叠合在心形月亮上，它们竟有着一种神秘的吻合……宝石，湖水，月光和羽毛，这些同样属于今晚的事物，同样宁静，同样遥远。我迅速用湖水把它们粘在一起，一幅绝妙的画——珠连璧合的月光凤羽图！似乎充满了神性的创意，充满了遥远的困惑和灵验，那么真实地发生着……
我突然又陷于那种柔软的束缚。
甚至是陷于一种囚禁了，是缘于碧波荡漾的湖水吗？还是这黏合了水汽的月光凤羽图？或者是因为这突然的靠近？当丹珠一样的湖光再次翻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正渐渐成为湖中的水光，或者水汽，浮游在湖中莲花的一侧，正渐渐成为一座湖中的小岛，囚在水中，困于一种绝美的诱惑……
除此，在星光的罅隙中，黑郁郁的岛在夜风中夹杂着天籁莫名的音响，突兀地矗立在湖水臂环形的包围里，近于恐惧的忧伤。我突然想起看过的德国画家勃克林笔下的油画《死亡之岛》：在色彩的绮丽里，阴森的孤岛从映照着神秘光线的海面上缓缓升起，岛上布满了墨绿的柏树，深蓝的天空飘着浓厚的乌云，一叶载着棺材的小舟正缓缓地驶向孤岛，船头上是象征着死神的白衣人……我开始沉陷在另一种颓废和不安之中，恐惑地陷入湖水深处死亡的微波。
我注视着远方。
最终我将和更多的人一样离开这个小岛，离开这里的遥远而迅速成为另外一种遥远。
当我回过神，再去看湖时，宁静安逸的湖水，十分微妙地舔着湖畔的风。拉马丁的诗句就泛在水波上：“湖啊，无声的悬崖，洞穴和暗林，时间怜惜你们，使之恢复青春，美丽的大自然，那夜良辰美景,至少回忆永存……愿能听，能见，能吸的一切讲话：他俩热恋一场！”
洁白的渡船安静地离岸了，岸总是把遥远反反复复地折叠在一起，成为新的湖岸。
而我，似乎一直在远方，在远方的湖上，在此岸和彼岸之间，像一只水鸟，或者飞翔，或者栖息，飞来飞去都是湖水的影子。
（中国作协会员，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
雾起时分，湖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我眼前开始反复出现那些晶莹、透亮的动词，像湖边的贝壳，铺成另外一条小路，伸向远方，伸向远方的那座澄澈宁静的湖……
而远方，就是一种距离。和我保持着“一只水鸟的距离,”它张开飞翔的翅膀，像飞临心中的苏格兰西部的敦巴顿郡的罗梦湖一样,具有同样梦幻的品质，天使一样地飞去飞来！
现在,我向湖的深处走去。
甚至，像一个寻微探幽的人，我怀着苏格兰作曲家斯科特夫人在她创作的歌曲《罗梦湖》中的那样的心境抵达了那个湖：“傍着青青的山，连着碧绿的水，阳光洒在罗梦湖上。那是我和心上人常爱游逛的地方，在那美丽的罗梦湖旁”。
那时连绵的湖水在盛夏的果实里生长着,岸边的垂柳如烟似雾地探入水的深处，仿佛在抵达，抵达这一片净水，浣去周身的浮尘,我脱口而出：浣水湖。
浣水湖——一个不存在的名字，一个和西海岸无关的罗梦湖立即真实地浮现出来。
小船划开下午的宁静，深入水波浩淼的湖心，然后停靠在一座莲花浮水一样的小岛上。在黄昏到来的时候，沿着小岛的湖滩，我独自踱进一片宁静的水色里。几只水鸟倏忽划过湖面，落在离我不远处挺拔翠绿的菖蒲丛里，却波澜不惊，更有水牛温驯的哞唤声归依于天籁的和谐，四周群山旖旎的倒影在镜子一样明澈的湖面上纠结着、起伏着，我陷于这种长久的吸引不能自拔，像不断出现的鱼儿陷于一圈圈温柔的束缚，在环形的湖中越箍越紧。
湖畔上零星星地闪着许多色彩光亮的小贝壳，或许是经历了湖水长久的浸润和冲刷，每一枚都显得透明而灵秀，熟悉而又陌生的样子，在我面前异常珍贵起来。我开始弯下腰去，不断地捡起放在手心,随着水分的慢慢蒸发，时间也慢慢消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从湖面升起来了，清粼粼的影子摇曳在小岛四周的绿纱窗上，夏荷与水草的清香随之浮动起来。似乎整个晚上，我都在和月亮对话。看见就是打开吧，当我打开湖心那枚红色的月亮，幽深的湖水顷刻晃动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如梦如幻地沁入身心。
这时，我惊讶地发现红月亮竟然是心形的。
它难道和人有着天然的契应？所以才会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所以才会和我有着从遥望到对视的惺惺相惜吗？我取出水晶红的唇膏，将它细致地描摹在一笺素色画纸上，它竟透明得不染一丝尘埃……神思恍惚起来，似乎有一只孔雀在身边走来走去，在湖光的交互辉映中，它变得异常虚幻，甚至模糊不清。后来我的手中却分明躺着一朵它的羽毛。我将孔雀羽叠合在心形月亮上，它们竟有着一种神秘的吻合……宝石，湖水，月光和羽毛，这些同样属于今晚的事物，同样宁静，同样遥远。我迅速用湖水把它们粘在一起，一幅绝妙的画——珠连璧合的月光凤羽图！似乎充满了神性的创意，充满了遥远的困惑和灵验，那么真实地发生着……
我突然又陷于那种柔软的束缚。
甚至是陷于一种囚禁了，是缘于碧波荡漾的湖水吗？还是这黏合了水汽的月光凤羽图？或者是因为这突然的靠近？当丹珠一样的湖光再次翻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正渐渐成为湖中的水光，或者水汽，浮游在湖中莲花的一侧，正渐渐成为一座湖中的小岛，囚在水中，困于一种绝美的诱惑……
除此，在星光的罅隙中，黑郁郁的岛在夜风中夹杂着天籁莫名的音响，突兀地矗立在湖水臂环形的包围里，近于恐惧的忧伤。我突然想起看过的德国画家勃克林笔下的油画《死亡之岛》：在色彩的绮丽里，阴森的孤岛从映照着神秘光线的海面上缓缓升起，岛上布满了墨绿的柏树，深蓝的天空飘着浓厚的乌云，一叶载着棺材的小舟正缓缓地驶向孤岛，船头上是象征着死神的白衣人……我开始沉陷在另一种颓废和不安之中，恐惑地陷入湖水深处死亡的微波。
我注视着远方。
最终我将和更多的人一样离开这个小岛，离开这里的遥远而迅速成为另外一种遥远。
当我回过神，再去看湖时，宁静安逸的湖水，十分微妙地舔着湖畔的风。拉马丁的诗句就泛在水波上：“湖啊，无声的悬崖，洞穴和暗林，时间怜惜你们，使之恢复青春，美丽的大自然，那夜良辰美景,至少回忆永存……愿能听，能见，能吸的一切讲话：他俩热恋一场！”
洁白的渡船安静地离岸了，岸总是把遥远反反复复地折叠在一起，成为新的湖岸。
而我，似乎一直在远方，在远方的湖上，在此岸和彼岸之间，像一只水鸟，或者飞翔，或者栖息，飞来飞去都是湖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