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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

——书写青藏高原的“山乡巨变”
《雪山大地》作者:杨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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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唱着,索南和才让赶着牲畜回来了。索南说:“这样的话,雪山大地就能听见啦。”说罢也跟着唱起来,他对音调的掌握跟妹妹一样好。父亲问:“才让你为什么不唱?”才让一言不发,看父亲还想问什么,低下头走进了新扎的帐房。桑杰说:“他是听也不见说也不会啦。”父亲吃惊地啊了一声:聋哑人?
  
  这天晚上吃饭时,赛毛微笑着,在父亲的茶碗里多放了一疙瘩酥油。父亲没在意,他一直关注着才让。才让没有表情也没有声音,却对别人的表达格外敏感,望着嘴型的变化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看着眼神和手势就明白人家的意思。父亲试探着说:“藏獒又叫啦,是不是来客人啦?才让出去看看。”话没说完,才让站起来就走,回来后郑重地朝父亲摇摇头。桑杰说:“梅朵黑鼻子灵,闻到了远处的狼骚味,吓唬呢。”
  
  父亲说:“哎哟,我忘了我的马,嚼子是不是卸下啦?才让……”才让立刻出去了。父亲说:“才让的感觉太灵啦,可他怎么就又聋又哑了呢?”桑杰说才让原先好好的,是三个孩子中最会说最会唱的。就是那一天,官却嘉阿尼在鹫峰顶的山洞前扇了他一巴掌,他就听不见啦,慢慢又不会说啦。
  
  父亲说:“阿尼琼贡有曼巴(医生),应该让他们瞧瞧,说不定能治好。”桑杰说:“前世的罪孽,今世的报应,官却嘉阿尼是这样说的。”赛毛说:“要是才让前世造了孽,阿妈的祈祷就会顶掉,我念一声祈福真言就会说一句 ‘才让会说话,将来骑大马,穿金纱’。”
  
  父亲说:“你想让才让以后成为大人物?”赛毛说:“噢呀,他要是不会说话,雪山大地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啦。”“所以嘛,还是要找曼巴。”父亲心疼地把才让搂在怀里说,“最聪明的人却又最可怜,今天晚上才让跟我一起睡。”作为尊贵的客人,父亲睡在帐房的右首里面,这里靠近享堂和炉灶,铺着家中唯一的毛毡,是最好的地方。赛毛笑着,客人心疼她的孩子,她当然高兴。才让有点不愿意,朝梅朵忽闪着眼皮。赛毛说:“他想让梅朵跟客人睡。”父亲说:“为什么?”桑杰说:“他嫌热,今年的沁多草原比任何一年都热。”父亲说:“就一层薄毛毡,热不到哪里去,让才让和梅朵都跟我一起睡。”
  
  来到野马滩的第二天,父亲就开始忙碌。他想走访至少十户牧民,了解他们的生活境况和对人民公社的态度,以及对公社主任角巴德吉的看法。他让赛毛给他准备了些吃喝,太阳一出来就去鞴马。